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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林:機器人法官的出現(xiàn)會讓司法工作“傻瓜化”嗎?
關鍵字: 機器人法官司法工作機器人法官睿法官人工智能三、司法變遷
我不想成為“腦洞大開”的“未來學家”。我只是希望站在傳統(tǒng)法學研究角度,來思考機器人技術可能會給司法制度乃至整個法律制度帶來怎樣的影響。其中有些影響,或許已經是看得見摸得著的了,而有一些或許已經顯出端倪。
(一)司法職業(yè)結構的重構
只要機器人技術從理論進入到應用,就必然會帶來人類的下崗問題。樂觀者如庫茲韋爾和杰瑞·卡普蘭都相信,人工智能雖然會在具體崗位上擠占人類的空間,但從整體上看,人工智能不僅會提高人類社會的總效率額,而且會創(chuàng)造出新的工作崗位。因此機器人引發(fā)的失業(yè)只會是暫時現(xiàn)象。而悲觀者如比爾·蓋茨和霍金則相信,人工智能會永久地奪走一部分人的工作,而且不會為他們創(chuàng)造新的工作機會。
機器人法官以及其他人工智能技術能夠提高法官工作效率,這是不爭的事實。據蘇州市中院統(tǒng)計,僅僅是一項語音識別技術,就能使庭審時間平均縮短20%~30%,復雜庭審時間更是縮短了50%。 最高法院也提到過一個數(shù)字,即智能審判系統(tǒng)能減輕法官30%以上的事務性工作。 而案多人少是近年來法官遇到的主要問題。和工廠遇到勞動力短缺問題時一樣,法院的應對策略也是在盡量增加現(xiàn)有人手勞動時間、擴充新手的同時,試圖通過技術革新來提高勞動生產率。而且很有可能,只要在某一個環(huán)節(jié)出現(xiàn)了技術突破,就會帶了整個生產鏈條生產效率的大幅度提升。例如語音識別技術不僅可以減輕書記員的工作量,而且也能夠削減其他庭審人員(特別是法官)所耗費的時間和其他資源。而且,國家對于每一個司法工作崗位,都要提供諸多福利和保障。但機器人可以不吃不喝,不需要休息,24小時不間斷地持續(xù)工作。
根據《人民法院第四個五年改革綱要(2014-2018)》的要求,我國法院將對工作人員進行分類管理,即分為法官、司法輔助人員、司法行政人員三類。由于法官從事的是司法裁判這一法院的核心工作,因此法官的員額受到了比例限制(即中央政法專項編制的39%以內)。根據這一制度設計,這三類人員從事的工作內容應當是有很大不同的。
電影《鄒碧華》工作照
就目前而言,如果僅考慮到信息技術以及人工智能技術的發(fā)展水平,那么法院對法官的需求并不會立即下降,許多人擔心的大規(guī)模裁員并不太可能。但是對法官之外的司法輔助行政人員以及司法行政人員而言,他們則會面臨相對緊迫的處境。這和其他行業(yè)的內部管理信息化、自動化是同樣的道理。早在上個世紀,隨著電腦取代了打字機,打字員這個職業(yè)幾乎滅絕?,F(xiàn)如今,隨著新一輪信息化浪潮的來臨,許多傳統(tǒng)辦公環(huán)境中的工作都會減少對人力資源的需求,甚至也會徹底消失。
當然書記員這類工作崗位依然還會保留一段時間。畢竟目前的語音識別技術還不完善,仍然需要人工調試和監(jiān)督。特別是在中國這樣一個構成復雜的大國,司法工作人員需要面對不同地域的方言以及不同民族的語言,如何識別這些語言,以及在這些語言之間進行準確翻譯和切換,都是浩大繁雜的工程。所以在這些技術成熟之前,現(xiàn)有的輔助人員和行政人員還需要繼續(xù)“站崗”。
當然這也不意味著,法官可以高枕無憂。即便機器人法官可能將長期處于弱智能狀態(tài),但我們的社會生活卻沒有停止智能化。可能在其他生活領域,例如某些消費領域,社會關系及其行為的智能化程度已經達到相當高的程度。如果我們把阿里巴巴的淘寶平臺視為一個獨立的社會系統(tǒng),那么這個系統(tǒng)對商家和消費者的行為習慣是高度掌控的。因為從用戶注冊到商品下單以及用戶反饋,所有法律關系的構建,所有交易行為的進行,都是在這個平臺設置的環(huán)境中實現(xiàn)的;平臺不僅掌握了大量用戶信息,而且設置用戶的行為方式以及糾紛解決方式。如果在這個平臺內發(fā)生的糾紛,能夠被它內部的智能化糾紛解決機制所處理,那么也就不會進入法院,等待人類法官的發(fā)落了。當然,目前淘寶平臺的糾紛解決系統(tǒng)尚且達不到自主裁判的程度,依然需要與線下的法院、法官進行對接。但是當法官處理這類案件時,會發(fā)現(xiàn)淘寶平臺從一開始就對許多法律工作進行了規(guī)范化處理,例如當事人身份、聯(lián)系方式、地址的搜集,糾紛雙方的爭議焦點的歸納,以及部分證據的保留等等。因此法官在審理相關案件時也就較為清閑。甚至可以說,隨著這類平臺自身智能化程度的提升,也許到了某一天,法官會清閑到開始懷疑,自己對這類平臺內出現(xiàn)的糾紛還保留有多大的影響力。
同理,如果在具體某個生活領域,例如法律教學、文學創(chuàng)作或者交通管理,人類所有的行為都被信息系統(tǒng)記錄在案(例如支付寶、微信或者電子眼),所有相關法律關系都被納入到某個信息化系統(tǒng)之中,那么其中涉及到的法律問題以及事實問題也就會越來越規(guī)范化,糾紛也就越來越易于解決。換言之,智能化程度越高的生活領域,法官介入的必要性也就越少。因此,機器人法官能否取代人類法官,不僅取決于機器人技術能否模擬或者預測人類法官的思維和行為,還取決于人工智能技術在司法之外的各個社會領域的發(fā)展水平。因此,過去由法院法官承擔一部分工作,也許會分流到其他社會領域中去,其他社會領域可能也會出現(xiàn)智能化的機器人來解決糾紛。到了未來的某一天,也許我們很難說是機器人技術取代了人類法官,而更應該承認,法官作為一項社會分工,已經逐漸失去了它的社會價值。
- 原標題:岳林 | 機器人法官的用途 本文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
- 責任編輯:吳立群
- 最后更新: 2018-08-25 08:4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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