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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揚:“下層社會儒家傳統(tǒng)”是孕育革命思想的母體
——“中國思想”系列之三
關鍵字: 毛澤東毛澤東思想儒家傳統(tǒng)文化中國思想中西結合【文/ 觀察者網(wǎng)專欄作者 文揚】
前一篇提到,馬列主義進入中國后,越過了上層社會直接滲透到下層社會中,與“下層社會儒家傳統(tǒng)”發(fā)生了結合。
正是在這個結合中,馬列主義實現(xiàn)了中國化,傳統(tǒng)“中國思想”開始復活,誕生出一套全新的“中國思想”。其主體,就是被稱為“中國共產(chǎn)黨集體智慧結晶”的毛澤東思想。
毛澤東思想是一種革命思想,其中的革命觀念,既來自于馬列主義,也來自于“下層社會儒家傳統(tǒng)”,兩者相輔相成。
本篇嘗試詳解這個過程。
一、毛澤東思想形成過程的三個階段
根據(jù)《毛澤東年譜》記載,毛澤東的啟蒙讀物主要是國學典籍。十三歲入鄉(xiāng)里的私塾,讀四書五經(jīng),并閱讀《精忠傳》、《水滸傳》、《三國演義》、《西游記》、《隋唐演義》等小說。十七歲時讀過《綱鑒類纂》、《史記》、《漢書》等古籍。這段時間也接觸到鄭觀應、馮桂芬等人的時政新書,并開始閱讀梁啟超主編的《新民叢報》,對康梁二人心生崇拜。
凡是從《論語》、從四書五經(jīng)啟蒙的中國讀書人,都算是傳統(tǒng)中國人。因為這是兩千年來“中國思想”的一個總源泉。自宋儒從《禮記》中抽出《大學》《中庸》,合諸《論語》《孟子》稱為“四書”之后,近六七百年來,四書五經(jīng)即成為支配著中國人內外生活方方面面的一般常識之基礎,國民心理之關鍵。所以,早年的毛澤東,其思想基礎,與千千萬萬舊式讀書人并無二致。這是第一階段。
他十八歲之后正式接觸到西學,辛亥革命后第一次看到“社會主義”這個名詞,十九歲退學到湖南省立圖書館讀書自修半年,讀了嚴復譯的亞當·斯密《原富》,孟德斯鳩《法意》,盧梭《民約論》,約翰·穆勒《穆勒名學》,赫胥黎《天演論》和達爾文關于物種起源方面的書,以及一些俄、美、英、法等國的歷史、地理書籍,古代希臘、羅馬的文藝作品等,并第一次看到了世界地圖。
二十歲進入湖南省立師范學校后,大量讀書,受楊昌濟和徐特立的影響,立下宏志。二十三歲在日記里寫下“與天奮斗,其樂無窮!與地奮斗,其樂無窮!與人奮斗,其樂無窮!”此事可以視為他在接受西學之后出現(xiàn)的一個標志性反應。這是第二階段。
他二十四歲那年俄國“十月革命”爆發(fā),二十五歲來到北大,通過李大釗,讀到了一些傳播馬克思主義的書刊。二十六歲時“五四運動”爆發(fā),7月他在湖南創(chuàng)刊并主編《湘江評論》,推崇陳獨秀,稱之為“思想界的明星”,同月連載發(fā)表《民眾的大聯(lián)合》一文。
在當時的中國,毛澤東只是一個從湖南鄉(xiāng)村里走出來的青年學生,一個典型的下層小人物,不屬于任何一個上層社會團體。從他的位置往上,層層疊疊無數(shù)大人物,不必說政界和軍界,就說思想界,也是群星燦爛,大師云集,還未曾出現(xiàn)毛澤東這個名字。
但是,正是在毛澤東讀書求學的這十幾年時間里,在他的頭腦中發(fā)生了一個內涵深刻、意義深遠的中西思想結合。到了第三階段,“毛澤東思想”的萌芽破土而出。
第一階段時沒有西學,只有國學,也就是舊式讀書人必讀的那些儒學經(jīng)典。而學生時期的毛澤東在國學上是非常用功的。在一封給朋友的信中,他介紹自己的讀書方法,即讀一篇而及于全書,并加以詳細研究,使“國學常識羅于胸中”。信中推崇曾國藩的讀書方法:一為演繹法,察其曲以知其全,執(zhí)其微以會其通;一為中心統(tǒng)轄法,守其中而得大,施于內而遍于外。
但是,也就是在這一國學啟蒙階段,毛澤東救國救民的宏圖大志和一些基本思想即開始形成。據(jù)《毛澤東年譜》的記載,他在十四、五歲閱讀小說時忽然想到,小說中頌揚的都是人民的統(tǒng)治者,這些人是不必種田的,因為土地歸他們所有和控制。他十七歲離家入縣立高等小學堂,行前賦詩:“男兒立志出鄉(xiāng)關,學不成名死不還,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入學后,在學校的藏書樓里讀了很多關于古代帝王堯、舜、秦始皇、漢武帝豐功偉績的書,心生仰慕。
無可置疑,即使只讀四書五經(jīng)和經(jīng)史子集,一個下層社會農(nóng)家子弟也會產(chǎn)生出改造天下、建功立業(yè)、濟世救民的思想。這就是為什么說,中國的傳統(tǒng)儒家思想,并不專屬于上層社會統(tǒng)治階級,而是屬于天下所有讀書人,也包括下層社會的平民知識分子。尤其是在大亂之世,正如顧炎武之名言:“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有人質疑這個觀點,反問“難道同一套四書五經(jīng)不同的人讀還能讀出不同的口味?”,本人的回答是:一點沒錯。中國自古以來就是一個“天下”,包括很多不同階級、不同民族和不同地域的人群,但是天下的學問卻是同一套,所以同一套四書五經(jīng)在各個不同人群中都會讀出不同的口味,也生成不同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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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
- 責任編輯:陳軒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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