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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瑋:要完成對烈士的這個承諾,“我的時間太不夠用了”
最后更新: 2024-10-04 09:31:09【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左瑋】
“人別白活著。”暑退寒生,換季時潘中澤的疼痛更勝往日。劇痛源自一塊嵌入腦膜四十余年的彈片,痛得他幾度暈厥。潘中澤告訴我:“這更提醒我,時間不多。趕緊做,能做多少就做多少。”
2024年9月30日,第十一個烈士紀念日。此時,“60后”的潘中澤才剛剛邁入“老年”,他面容堅毅、身體偏瘦,只看表面實在難以想象“時間不多”。但走近他的故事后,你很難以時長來計算他生命的厚重。
這是一位傷殘軍人和他的一名戰(zhàn)友、兩位母親、31個烈士家庭及39名志愿軍老兵的故事。死者長已矣,而活著的人,用自己的一生踐行對英烈的敬仰和承諾。
一名戰(zhàn)友
1978年,年僅18歲的新兵潘中澤第一次實彈射擊,便是9發(fā)子彈82環(huán)的好成績。連長涂純聰連連稱贊,夸潘中澤是“新兵中的一盞明燈?!北藭r,潘中澤注意到,不遠處一位老兵也在頻頻對他翹大拇指。這位老兵方臉高個,濃眉大眼,笑起來親切溫和。
“他叫唐榮鋒,1975年1月入伍,黨員,是我入伍時的排長,我們一見如故,很快成為了好朋友。臨戰(zhàn)前,他帶著他的排到團里執(zhí)行警衛(wèi)任務?!焙髞聿筷牳木帲酥袧煞值搅硪粋€連隊。分別的那天,唐榮鋒送給潘中澤一個針線包,里面有針、線和藥品?!澳鞘侵醒胛繂枅F送給他的慰問品,他舍不得用卻轉贈給了我。”
讓潘中澤此生難忘的,還有一個水壺。有一次,潘中澤到團部辦事。唐榮鋒把他悄悄叫到駐地附近的野外,叮囑他:“估計要打仗了,打仗時各人小心點,子彈是不長眼睛的?!苯徽劦臅r候,潘中澤發(fā)現唐榮鋒老盯著自己的水壺。臨別時,唐榮鋒說:“把你的水壺換給我吧!”潘中澤欣然答應。
“回連隊的路上,我想喝水打開水壺,才發(fā)現他換給我的水壺里沒有水,是滿滿一壺白砂糖?!倍嗄赀^后,潘中澤回憶起當時的情境,仍歷歷在目?!霸诋敃r,白砂糖是一種營養(yǎng)品,在戰(zhàn)場非常有用?!?
戰(zhàn)斗打響了。1979年2月16日凌晨,潘中澤所在的35211部隊65分隊接到命令,為配合2月17日的總攻,他們要秘密穿插進邊境,攻克敵人的748高地。
邊境到處是敵人埋下的地雷,道路險峻崎嶇,時有巨石滾落??偣ミ€沒有開始,部隊就出現了傷亡。2月17日凌晨,戰(zhàn)士們浴血奮戰(zhàn),拿下了748高地。2月18日,潘中澤遇到了老鄉(xiāng)俞開展,俞開展與唐榮鋒恰好在一個連。俞開展吞吞吐吐地說,“唐排長犧牲了”。
“我腦子一片空白,很多畫面就像過電影一樣在腦中晃來晃去,俞開展后面說了什么我都記不清了?!焙髞?,潘中澤才知道,唐榮鋒在戰(zhàn)前,給他留下了一封遺書:“萬一我在戰(zhàn)場上死去,我的母親肯定會悲痛欲絕的,那時,但愿你還活著,請你一定代我去看她一眼……”
唐榮鋒烈士遺照
彼時,在硝煙彌漫的戰(zhàn)場,潘中澤甚至沒有時間消化失去戰(zhàn)友的悲痛。在邊境上,潘中澤在夜晚伸手不見五指的密林里急促行軍,在敵人廢棄的工事里望著中國支援的大米袋子痛罵敵人“白眼狼”,用火箭筒拔掉敵軍隱蔽的“釘子”……
唐榮鋒犧牲后的第十一天,潘中澤也險些“光榮”。在與敵人王牌軍316A師交火中,原是通訊員的潘中澤自請成為“尖刀排”戰(zhàn)士,端著沖鋒槍沖了出去。他繞到敵軍后方攻擊敵人火力點時,被敵人三面夾擊。戰(zhàn)斗中,他忽聽見“轟隆”一聲,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當潘中澤在后方昆明軍區(qū)43總院醒來時,他已永遠失去了右眼,且彈片從眼眶射入腦中已無法取出?!拔耶敃r才18歲,腦中的劇痛和成了殘疾人的事實天天折磨著我,曾一度想自我了結?!钡氲教茦s鋒和戰(zhàn)友們,他又冷靜了下來——“我還沒有完成對唐大哥的承諾”。
住院期間,尖刀排二排排長郭朝佐代表連隊來醫(yī)院看望他,告訴他三等戰(zhàn)功和入黨可擇其一。躺在病床上的潘中澤,提出了希望光榮入黨的心愿?!皩τ谖疫@種年輕新兵來說,三等功無疑是至高無上的榮耀與勛章,但入黨是我的第一愿望。我會當好一名共產黨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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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
- 責任編輯: 李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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