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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利平:東南亞一些領導人很親美,我們該擔心嗎?
【導讀】 11月22日,國家主席習近平在北京以視頻方式出席并主持中國-東盟建立對話關系30周年紀念峰會。中國東盟正式宣布建立中國東盟全面戰(zhàn)略伙伴關系。
中國-東盟關系的升級,意味著哪些改變?這一變動又將如何影響國際各方勢力在東南亞的博弈?觀察者網就這些問題采訪了中國社科院亞太與全球戰(zhàn)略研究院研究員、東南亞研究中心主任許利平。
【采訪/觀察者網 李泠】
·中國-東盟關系升級
觀察者網:中國與東盟正式建立“全面戰(zhàn)略伙伴關系”。與以往相比,這一新關系帶來的變化主要表現(xiàn)在哪些方面?
許利平:我們現(xiàn)在跟全球很多國家建立了不同層級的伙伴關系,實際上各種伙伴關系的內涵是不一樣的。比如,我們和俄羅斯建立的“新時代全面戰(zhàn)略協(xié)作伙伴關系”是最高級別的一種關系;和巴基斯坦建立的“全天候戰(zhàn)略合作伙伴關系”,從戰(zhàn)略層面、合作領域的深度和廣度來看,比中俄的級別稍低些;下面還有“全面戰(zhàn)略伙伴關系”、“戰(zhàn)略伙伴關系”等等。
實際上,我們和東盟很多國家都建立了相應級別的關系。比如我們和中南半島上的5個國家都建立了“全面戰(zhàn)略合作伙伴關系”,和海島地區(qū)的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建立了“全面戰(zhàn)略伙伴關系”,和新加坡建立了“與時俱進的全方位合作伙伴關系”等等。
我們與東盟在2003年建立了“戰(zhàn)略伙伴關系”,至今已有18個年頭,從“黃金10年”到“鉆石10年”,中國-東盟關系早已發(fā)生了飛躍的變化,今年又正好是中國-東盟建立對話關系30周年,所以正式建立“全面戰(zhàn)略伙伴關系”是一個自然的升級過程。
中國東盟正式宣布建立中國東盟全面戰(zhàn)略伙伴關系。(資料圖/新華社)
那么“全面戰(zhàn)略伙伴關系”和“戰(zhàn)略伙伴關系”區(qū)別在哪兒?我想所謂“戰(zhàn)略伙伴關系”,更多是在一些具有戰(zhàn)略意義的領域進行一些重點合作;而“全面戰(zhàn)略伙伴關系”,雙方之間的合作領域更廣、合作程度更深、合作層級也會更高。
具體說來,以往我們和東盟的合作更多是雙邊層面、地區(qū)層面,全球層面也有些;以后這幾個層面的合作應會進一步拓展,特別是在地區(qū)層面和全球層面,雙方的合作會更廣。
而在具體領域上,以前30年,經貿是中國-東盟合作的一個亮點;未來除了經貿,我們在人文、政治安全、海上甚至航空航天、網絡等領域都會有一些新的拓展和突破。換言之,我們可能會從傳統(tǒng)的“三駕馬車”(即政治安全、經貿、人文)過渡到“四駕馬車”甚至“五駕馬車”,合作更多維。
觀察者網:習近平主席在《命運與共 共建家園》講話中也提到,“要高質量共建‘一帶一路’,進一步打造‘一帶一路’國際產能合作高質量發(fā)展示范區(qū)”。截至目前,在東南亞推進“一帶一路”項目,成功的經驗有哪些?有哪些問題,我們以后需要注意或避免?能否舉例說明下?
許利平:“一帶一路”畢竟是新生事物,因此遇到困難或波折也是非常正常的,關鍵是看當我們遇到這些波折、障礙時如何處理、如何化危為機,我覺得這是問題的核心。
“一帶一路”建設推進過程中出現(xiàn)的問題,概括起來無非是這幾個方面——
一是政治上的風險,比如如果當?shù)卣植环€(wěn)定,可能就會影響“一帶一路”項目建設的進度;
二是經濟上的風險,比如“一帶一路”項目很多是基礎設施建設,需要的資金量大,要考慮這些國家是否會有違約的風險;
三是社會層面的風險,比如有的工程進度是按照中國的一些施工習慣來設計的,與當?shù)氐谋就粱Y合考慮不足,這樣就會導致在用工方面存在一些問題;
最核心的一點是,我們的“一帶一路”項目受到了地緣政治的挑戰(zhàn),我們的很多海外項目還沒開始建或剛開始建,就遭到了西方媒體的抹黑甚至妖魔化,比如與“債務陷阱”“過剩產能轉移”等負面宣傳掛鉤。
具體以與印尼合作的雅萬高鐵為例。雖然受到疫情的影響,但雅萬高鐵現(xiàn)在仍按照安排在不斷推進。而在剛開始,雅萬高鐵項目就面臨一大難題——征地。
雅萬高鐵10號隧道進口(中國中鐵印尼雅萬高鐵項目經理部一分部供圖)
當?shù)貢r間2021年8月6日,雅萬高鐵10號隧道順利貫通(來源:同上)
國外的土地制度跟中國的不一樣,很多土地都是私人財產。如果大家有到過日本的成田機場,就可以發(fā)現(xiàn)一個很奇怪的現(xiàn)象——機場周圍都是跑道,但中間有個“釘子戶”,他就不拆遷,就要永遠留在那。這種奇葩事情,在中國是不可想象的。在國外,征地拆遷是一個非常大的問題,這也是國外的基礎設施為何長期以來難以發(fā)展的重要原因之一。
而且國外的土地所有權非常復雜,比如有集體用地、企業(yè)用地、私人用地,還有一種法律上沒有明確規(guī)定的世俗用地。相關產權若不明晰,就會導致政府一旦征地,很多人都會過來搶這塊“肥肉”。
“一帶一路”建設的落腳點是基礎設施,而基礎設施的建設,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征地。在印尼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的密切合作下,通過一些商業(yè)運作,經過數(shù)年的時間,雅萬高鐵項目才把征地問題解決掉。
印尼的雅萬高鐵項目有一個經驗,就是“邊征邊建”,分段征地、分段建設,而不是征完所有的地再建設。這樣既有利于節(jié)約時間,也能避免成本因時間的推移越來越高。
此外,雅萬高鐵由中印尼企業(yè)按照B2B商業(yè)模式合作。我覺得這一點非常重要。很多“一帶一路”項目如果是政府對政府的話,就會容易受到外界攻擊;如果對方的政府出現(xiàn)變動,這些項目的后續(xù)運作也會面臨一些挑戰(zhàn)。采取B2B的商業(yè)模式,就可以規(guī)避一些潛在風險。這也是為什么后來“一帶一路”提出要“以市場為導向”的原因。
我們現(xiàn)在還提出“要高質量共建‘一帶一路’”,而這所謂“高質量”,也有幾點講究。
所謂高質量,第一點就是高標準。我們的項目一定是經得起歷史考驗的,項目工程質量既符合國際標準,也符合中國國內標準。
所謂高質量,第二點就是惠民生,一定要讓老百姓獲得實實在在的好處?;A設施有時建設周期長,除了一些人通過拆遷獲得一定的補償外,一般老百姓短期內很難從中受益。我們就要想辦法讓他們多受益,比如在用工上盡量雇傭沿線的居民,為他們提供新的工作崗位。當?shù)乩习傩沼辛藚⑴c感,進而就會擁有獲得感。
在孟加拉國帕德瑪大橋鐵路連接線項目軌枕生產廠區(qū), 當?shù)貑T工佩戴口罩參加安全生產培訓。(資料圖/新華社)
所謂高質量,第三點就是可持續(xù)。比如我們的建設一定要符合環(huán)保標準,不能對環(huán)境造成破壞;比如雅萬高鐵沿線會經過一些地震斷裂帶,所以我們就每隔一段距離裝一些傳感器,對地震進行監(jiān)測預警,雖然多花點錢,但滿足了可持續(xù)發(fā)展的需求;可持續(xù)性還體現(xiàn)在債務的可持續(xù)上,前期設計的時候就要考慮商業(yè)上的投入-產出比。
觀察者網:先前有學者反饋去中東調研時,當?shù)氐恼賳T和學者常問“中國什么時候過來投錢”,或者攀比“中國給某某國投了多少錢,為什么給我們這么少”等等。在東南亞這邊會出現(xiàn)類似情況嗎?
許利平:也有類似情況,但只是個例,并不是普遍存在的?!耙粠б宦贰碧岢鰜硪院?,確實有很多人把它誤解為援助工程,以為是中國政府出資給其他國家修路搭橋。尤其是在一些欠發(fā)達國家,他們的這種印象還是比較深的。這也是為什么我剛才強調了,“一帶一路”建設一定要尊重市場規(guī)律。我們確實有個別項目帶有援助性質,但這是極少數(shù)案例;總體而言,“一帶一路”項目是雙方“以市場為導向”的商業(yè)合作項目,不是免費援助工程。我們在傳播時一定要說清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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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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