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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動漫20年沉浮錄:中國的迪斯尼之路還有多遠?
關鍵字: 中國動畫國產動畫中國電影中國動漫在人造的黃金時代里,凜冬來了
2005到2009年,動漫行業(yè)迎來了一波熱潮。各大高校從2005年增設動漫專業(yè),培訓的需求水漲船高;更為關鍵的,國家開始大力扶持動漫,資金不加節(jié)制地流入這個行業(yè)。
一個人造的黃金時代開始了。
各級政府層層補貼下,有的片子累計每分鐘能有8000元補貼。吃補貼成了新的盈利模式,“一幫其他行業(yè)的投機分子,挖煤的、做房地產的,都來做動畫?!?/strong>
動畫亂象:2011年,全國電視動畫生產分鐘數(shù)達27萬分鐘
由于資質限制,技術實力過硬的中小團隊,反而疲于接外包求生存,成本被壓縮到兩三千元。為了接活,王世勇的團隊幾乎天天通宵,但成效也顯著。那年公司利潤幾十萬,“沒見過這么多錢”。
因為合伙人離開,兩點十分動漫賬上的現(xiàn)金一度只剩幾萬。那時王世勇接了個大單,需要加人加電腦。他硬著頭皮去電腦城,以試用的名義借來50臺電腦。這批生產工具在公司待了半年,最后只買了1臺——連這錢也是借的。
發(fā)工資前幾天,王世勇甚至想到了高利貸。結果他拿不出抵押物,直接被轟走了。他又倒信用卡,勉強一天天熬著。
眼見公司山窮水盡。最后,王世勇坐了幾小時火車,去甲方公司催賬。上樓前,他看到路邊的草叢里開了朵花,摘下來,別在同去的副總胸口。心一橫:“如果不給錢,我們就干到底!”
剛要上樓,手機 “?!?一下,180萬項目款到賬了。
一切貌似順利起來。
第二年,兩點十分動漫的營業(yè)額達到1000萬。王世勇也被政府視為大學生創(chuàng)業(yè)典型,大小榮譽不斷。2009年12月26日,中國第一條高鐵武廣高鐵通車,占據(jù)了各大報章的頭條。王世勇至今記得,當天一同出現(xiàn)在當?shù)貓蠹堫^版的,還有他獲頒 “武漢市創(chuàng)業(yè)風云人物” 的新聞。
即便當選 “風云人物”,王世勇也還在為錢困窘。員工想申請款項做原創(chuàng),而公司辛苦代工的利潤不過100來萬,撥出50萬,剩下的就只夠發(fā)幾個月工資了。
王世勇想起自己離開人馬就是因為缺乏原創(chuàng)空間。“還是咬咬牙,給?!?
在大魚吃小魚的游戲中,外包公司和技術人員始終是最底層。所有人都心懷原創(chuàng)夢,但即便將生存空間擠壓到極限,這個奢侈的愿望也只有一小方縫隙。在技術人員最活躍的ChinaDV論壇,最火的帖子永遠不是在討論技術,而是關于從業(yè)者的困境。
網名 “Ting” 的丁銳在ChinaDV的意見領袖,以觀點尖銳、詞鋒犀利聞名。開過公司也進過上海電影制片廠的丁銳,在轉行后做過臨終關懷,如今是自己作品的電影編劇。他轉行的理由異常典型——“那么苦逼的行業(yè),誰要繼續(xù)做?”
在他看來,“時代從沒有給搞技術的人真正的尊嚴。為什么那時候ChinaDV能聚集那么多人?因為大家都很飄零、都非常個體。就好像一個巨大的寒冷操場上有一個爐子,我們圍著那個爐子,不停地烤手,取一點暖”。
但行業(yè)的凜冬很快就來了。2012年,政府部門察覺到各地補貼政策的畸形,迅速取消了各種扶持政策。整個中國的動漫企業(yè)哀鴻遍野,裁員的裁員,倒閉的倒閉,轉型的轉型。
2012年,兩點十分動漫搬進光谷的辦公室時,8層樓全是動漫公司。但到了2013年,只剩兩點十分和另一兩間公司還在孤軍奮戰(zhàn)。
人才同樣在急劇流失。盡管工作內容相近,但游戲行業(yè)的薪資是三維動畫的數(shù)倍。早在2004到2006年,胡感華的不少同事,就從環(huán)球數(shù)碼轉去隔壁的騰訊。到了2012年行業(yè)急劇萎縮時,游戲已成為技術人員最主要的出路。
胡感華一度難以理解:“我們都是要做電影的呀,我們是中國動畫的希望。” 但這種驕傲很快成為自我調侃: 2009年,胡感華加入了數(shù)虎圖像——雖然用的是三維技術,但這家公司的客戶換做了博物館、文娛晚會和旅游項目。
曾讓許多從業(yè)者 “圍爐取暖” 的ChinaDV,也巧合地在2011年遭遇無妄之災。
一直以來,ChinaDV和火星時代都是中國最大的三維動畫論壇,它們的氣質卻截然不同。ChinaDV側重行業(yè)交流和線下活動,大神云集,凝聚力強,而火星時代一早轉型培訓,不僅摸索出行之有效的商業(yè)模式,創(chuàng)始人王琦也被冠以“中國CG教父”。資深技術人員中有條鄙視鏈,認為ChinaDV更專業(yè)、火星時代更初階。但到了后期,缺乏商業(yè)模式卻成為ChinaDV的創(chuàng)始人侯松林不得不面臨的問題。
2004年,侯松林也試著做起培訓,勢頭正好時,因為投資機構的牽連黯然收場。最終ChinaDV不得不在2011年關停,就連域名,也被手下的技術人員幾千元賣掉。
更令人唏噓的案例是常州的漁夫動漫。由于執(zhí)著原創(chuàng)又不善經營,拖欠了員工100多萬工資的創(chuàng)始人余洛屹,在2013年10月自縊身亡。
正如一位制片人形容,在動畫行業(yè),“有夢想不一定是個好事。很多人堅持在行業(yè)里,不是窮死,就是被逼死?!?/strong>
在王世勇眼中,這是一群沒被時代珍惜的理想主義者?!皼]有教材的時候,只要有一個人做出作品,大家都會崇拜地、不厭其煩地問:你是如何做出這件作品;結果后來,他們被那些做房地產的或者其他亂七八糟行業(yè)的人打亂了陣腳,也沒得到好的結果?!?
- 原標題:中國動漫20年沉浮錄:中國的迪斯尼之路還有多遠?
- 責任編輯:唐莎莎
- 最后更新: 2018-05-09 17:2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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