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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韋諾:香港需要怎樣的民主理念?重新認識“民主回歸”
最后更新: 2021-07-23 10:02:35“民主回歸”被“民主抗共派”簒奪
司徒華和李柱銘經常被誤會成“民主回歸”的倡議者,民主黨亦經常被誤當成主張“民主回歸”的政黨,事實上是他們有意為之所致。
回看八十年代,司徒華和李柱銘從未表示過支持“民主回歸”,李柱銘是當時的“青年才俊”,支持“維持現(xiàn)狀”。
1990年4月23日,港同盟成立。從它的成立宣言來看,當中并無任何與“民主回歸”理念相關的句子,連支持回歸的說法都沒有,只對回歸作事實性陳述,這也反映了他們把回歸視作“無奈的事實”的消極抗拒態(tài)度。
李柱銘回憶指,在當天的記者會上,記者反復問道:“請問港同盟跟支聯(lián)會有何分別?”之所以有這個疑問,是因為港同盟的成員與支聯(lián)會高度重疊:從支聯(lián)會第一屆常委名單來看,主席是司徒華、副主席是李柱銘,秘書是何俊仁,委員有張文光、李永達、楊森等;新成立的港同盟,主席是李柱銘,副主席是何俊仁和楊森,中常委有司徒華、張文光、李永達等。因此,港同盟和支聯(lián)會被諷刺為“兩頂帽子,一套班子”。
其后,港同盟和支聯(lián)會有默契地分工,李柱銘退任支聯(lián)會副主席和常委,而司徒華不會在港同盟,以至后來的民主黨,擔當任何實質職位。之所以出現(xiàn)分工,并非因為港同盟的成員“不再反共”,而是出自現(xiàn)實政治考慮,為了回歸后可以繼續(xù)發(fā)展及活動,才刻意在成立宣言里強調“無意參與或介入香港以外的中國其他地區(qū)的政治”。
不過,港同盟亦心知肚明,在實際運作上自己與支聯(lián)會根本無分別,例如當年在港同盟會址內,有人專門負責支聯(lián)會的行政事務。
由此可見,港同盟與“民主回歸”根本沾不上邊,直到1994年“匯點”與港同盟合并成民主黨,情況才有所不同。
不少人在論證民主黨是主張“民主回歸”的政黨時,通常都會引用其政策總綱:“香港是中國的一部分,民主黨支持一九九七年中國收回香港主權及支持貫徹中英聯(lián)合聲明和“一國兩制”的基本政策,支持在一九九七年香港回歸中國主權后,建立特別行政區(qū)政府,實行高度自治,落實港人民主治港。民主黨堅決支持香港回歸中國,反對疏離,以至隔離的傾向?!?
當時負責撰寫民主黨黨綱初稿的是“匯點”秘書長盧子健。他接受訪問時指出,民主黨若然想在回歸后繼續(xù)發(fā)展,就無辦法不去接受中國主權的框架。因此,為了讓中央減低戒心,讓民主黨得以在回歸后繼續(xù)發(fā)展及活動,就要將它寫下黨綱。
可見,民主黨的黨綱之所以帶有“民主回歸”的味道,是因為它是由“匯點”成員所寫,但出發(fā)點并非真誠支持“民主回歸”,而是基于現(xiàn)實政治考慮,完全是為了民主黨在回歸后的存活。
自此,“民主回歸”變成“一個任人詮釋的空洞符號”,并被“民主抗共”派所“篡奪”,讓“民主抗共派”得以“民主回歸”之名,行“民主抗共”之實。
學者羅永生對于民主黨的本質,說得頗為坦白:民主黨的創(chuàng)立和興起,都是緣起當年的政治風波,而在政圈中人所共知的是,民主黨和支聯(lián)會長期以來都是緊密合作,甚至是“一體兩面”。[51]故此,要民主黨一方面與支聯(lián)會切割,另一方面卻要民主黨“回歸初心”,這是強人所難。
至于分裂后的“匯點”,基于對“民主抗共”的認同,加上選舉政治的考慮,驅使他們與港同盟合并?!皡R點”秘書長盧子健認為,“匯點”與港同盟的差異只在于手段,但在原則和理念上(特別是對中國共產黨的態(tài)度上),兩者相當吻合。由此可見,經過1993年分裂后,“匯點”已經難以稱為主張“民主回歸”的政黨。
不過,與港同盟合并成民主黨后,“匯點派”亦沒有什么好下場:首先,1994年“匯點”主席張炳良被中方解除“港事顧問”的聘任。其后,“匯點派”在民主黨逐漸被邊緣化,至1998年,張炳良更被拉下馬,失去副主席一職,同時宣布辭任中委職務。自此,“匯點派” 逐漸遠離民主黨領導層,在黨內的影響力漸告消散。
“民主回歸”被“民主抗共”取代及簒奪后,香港的民主發(fā)展出現(xiàn)理論真空?;蛟S建構各種論述及話語作選舉或政治動員之用,“民主抗共派”是相當純熟及成功的,但如上述,“民主抗共”本身是非常粗淺的,空有政治目標(抗共)而欠缺論述(西方民主、歷史終結論及中國崩潰論與其說是理論,倒不如說是信仰),有影響力的主導者長期欠缺論述和全面的看法,社會亦長期沒有認真討論過民主在香港的問題,只懂盲目推動以“民主”(實質是普選)來“抗共”,如同王卓祺所指般“盲沖瞎闖”[52]。
2004年立法會選舉后,“四十五條關注組”(公民黨的前身)及“社民連”等政團崛起,各自形成與民主黨相若的影響力,“民主抗共派”山頭林立,內部充滿分歧(主要是手段和策略上的分歧,對中國共產黨的看法倒是相當一致),為了團結力量“抗共”,于是湊合成“泛民主派”。這就是“泛民主派”一詞的由來,亦決定了他們的本質。
“民主回歸”的探索與發(fā)展
有人揚言:“‘民主回歸’論作為一個理想主義者的政治方案,在曾澍基有份創(chuàng)辦的‘匯點’于九十年代被逼解散的時候其實已經終結”,甚至用上“夭折”來形容“匯點”分裂后的“民主回歸”。這明顯與事實不符。
“匯點”分裂后,曾澍基、劉乃強、王卓祺、陳文鴻等貫徹始終的“民主回歸派”并沒有停止對“民主回歸”的探索。
1998年,4人成立名為“香港社會民主基金會”的民間智囊組織(強調不是參政團體[53]),主張在香港發(fā)展和促進社會民主。社會民主的含義是“一個社會在政治、經濟、社會、生態(tài)各方面的發(fā)展,應該經由群體內所有界別及成員參與介入的民主機制來促進。這種投入應該同時涉及權利和義務,亦應適當?shù)乩宥▍f(xié)調,使個體和社會整體都能取得短期和長期利益。”[54]
社會民主是“民主回歸”探索和發(fā)展的突破。如上所述,早在“匯點”年代,“民主回歸”就已蘊含著社會民主的觀念,強調民主與民生結合,推動不同領域的民主發(fā)展?,F(xiàn)在,“民主回歸派”已經無政黨及選舉包袱,可以在“民主回歸”的原則和方向上,明確主張社會民主,而非單純追求政制上的西方議會民主,再次展示“民主回歸”與“民主抗共”的區(qū)別。
標簽 香港-
本文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
- 責任編輯: 陳軒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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