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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華:土地制度改革為何需堅持憲法秩序
關鍵字: 農村土地流轉政策深圳房價土地制度改革封建地權的落后一面,不僅體現(xiàn)在不勞而獲所帶來的社會不公平上,而且在于土地壟斷占有所產生的身份特權。對于新興的資本主義來說,在土地封建式占有上所產生人身依附關系與人格化的土地權利,都阻礙社會生產。因此,要解放土地和勞動力。
資產階級革命的意義在于,將活的勞動從封建依附關系中解放,讓其成為自由勞動力,讓土地去人格化,變成可以被市場交易的純粹生產要素。社會關系上的“從身份到契約”,土地上的從以“所有”為中心到以“利用”為中心的權利制度轉變,是同期發(fā)生的服務于資本主義生產需求的兩個運動。
近現(xiàn)代歷史上的土地革命,大概包括兩場。第一場是資產力量對封建主義的替代,成果是土地的“物化”(去人格),這場革命所產生的現(xiàn)代物權制度,保護的是土地作為生產要素自由流動的權利。第二場是公有制對土地私有制的替代。盡管二者存在差異,但是在反對土地封建化上是同一立場。經歷過資產階級革命的國家,同樣不鼓勵土地食利階層,如設置財產稅制度取消土地就成為世代不勞而獲的財富攝取工具。完成社會主義革命的中國,則直接取消土地私人所有制來實現(xiàn)這一點。
時下卻中國彌漫著鼓勵土地食利行為的話語。流行的聲音的是,改革土地制度的目標是避免政府“與民爭利”。這種看法,既沒有對“民”做區(qū)分,也混淆政府的性質。目前中國有機會參與土地征收和房屋拆遷的農民都是極少數(shù)的。能夠像深圳三十萬原居民那樣通過征收拆遷過上千萬、億萬富豪生活,是每個農民都期盼而不可得的。而政府的土地出讓收益是進入財政賬戶,最終化為公用。離開勞動,土地不能自動產生財富。
站在整個社會的角度看,土地制度所欲實現(xiàn)的公平目標在于,勞動者不能因喪失土地生產資料而墮入貧困,同時生產者所創(chuàng)造的社會財富也不應被特定位置的少數(shù)土地占有者所過度攝取。
設想一下,取消土地征收,實施集體土地參與城鎮(zhèn)建設用地市場和“農地農房”自由入市,注定為一少部分“民”帶來從天而降的財富。然而,財富永遠不可能從天而降,這少部分“民”所得,是其他勞動者付出的所失。讓土地變成累世財源,這是要退回到資產階級革命之前。中國已經完成社會主義革命,沒有理由讓土地制度重新封建化。
三
關于農地,《憲法》第8條規(guī)定,“農村集體經濟組織實行家庭承包經營為基礎、統(tǒng)分結合的雙層經營體制?!鞭r地制度主要解決生產資料配置問題。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期,我國打破集體統(tǒng)一經營管理模式,實施“分田到戶”。進行土地承包經營,并非回到合作化之前的小土地私有制,而是改善農業(yè)經營效率的一種手段。
隨著時間的推移,農地制度改革發(fā)生邏輯變異。土地承包越來越擺脫其改善農業(yè)經營效率的初始目標,演變成分割集體公有土地的財產制度。早期保護農民利用土地從事生產經營,后期則轉換保護農民通過流轉土地獲得地租收益的權利。這意味著,實際從事農業(yè)生產經營活動的真正農民,需要向那些脫離農業(yè)生產卻控制土地權利的“農民”支付地租。
農業(yè)是弱質產業(yè)。為扶持農業(yè)發(fā)展,國家每年直接和間接投入的農業(yè)補貼和農業(yè)基礎建設資金達數(shù)千億。實際情況是,凡是國家投入資金完成基礎建設的土地租金水平,會高于建設之前或未獲得投入的地塊;同樣,目前農村土地流轉合同中,凡是約定國家直補款歸經營者時,流轉費也必然同比例增加。這就是說,國家投入最終以地租形式被原土地承包戶獲得。受地租規(guī)律支配,在農業(yè)經營者與土地生產資料之間,在國家財政扶持與弱質農業(yè)產業(yè)之間,橫亙著一批降低資源利用效率和降低國家投資效率的土地食利者。
四
從改革動力方面看,建設用地制度上的矛盾在于,誰有資格為城鎮(zhèn)建設提供土地。城市建設用地由國家供給,取消個體私人以及集體經濟組織供地,理由是城鎮(zhèn)建設所產生的級差地租是社會公共投資帶來的,國家通過壟斷城鎮(zhèn)建設用地一級市場,將這部分公共投資轉化為公共收益,并實施公共分配。
農地制度調整也與城鎮(zhèn)化有關。城鄉(xiāng)人口流動,打破早期土地承包者與農業(yè)經營者同一局面。與此同步的是,土地成為財產物,鎖定早期形成的地權分散和地塊插花局面。以“利用”為目標的土地承包制度,脫離城鎮(zhèn)化進程中的人地重構需求,演變?yōu)楸Wo離農者“占有”地權的制度。針對此矛盾,國家啟動土地“三權分置”改革,試圖以更復雜的制度形式,彌補前期制度異化帶來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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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責任編輯:李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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