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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厄姆·艾利森:拜登上臺,我還是認為中美會陷入“修昔底德陷阱”
最后更新: 2020-11-19 09:33:48導讀2020年11月11日-12日,全球化智庫(CCG)舉辦第六屆中國與全球化論壇。本文為中美論壇線上會議“大選后的美國與全球化向何處去”,美國哈佛大學肯尼迪政府學院首任院長、“修昔底德陷阱”提出者格雷厄姆·艾利森的發(fā)言。觀察者網(wǎng)全文翻譯此篇發(fā)言,小標題系譯者添加。
格雷厄姆·艾利森參加第六屆中國與全球化論壇
格雷厄姆·艾利森:
首先,感謝舉辦方組織本次論壇,能參加今天的小組討論非常榮幸。目前我們正進入一個關鍵的轉(zhuǎn)折點,美國大選即將結束,或?qū)a(chǎn)生一屆新的政府,因此今天是一次適時的討論。眾所周知,中美關系是全球最重要的雙邊關系。隨著時間推進,它將成為塑造全球化以及世界秩序的雙邊關系。
我想先談談在當前情況之下,尤其在中美關系之中,拜登領導的政府會是怎樣的。假設2021年1月20日拜登宣誓就職,你可以看到新任政府在以下三方面已經(jīng)蓄勢待發(fā)。
第一,拜登政府將優(yōu)先美國利益。以有利于聯(lián)盟和美國盟友以及國際組織的方式,優(yōu)先美國。他們將采取一系列舉措組織或重新組織聯(lián)盟或盟友,在與中國的競爭和對抗中制衡中國。我們很快將看到,特朗普作出的從德國撤出12000名美國士兵的決定將被扭轉(zhuǎn)。這是第一點,“美國優(yōu)先”。
第二,拜登政府將埋葬美國單邊主義。用拜登的話說,特朗普的政策是:美國第一/美國單邊。拜登奉行多邊協(xié)作,他相信聯(lián)盟、多邊體制和多邊倡議。最先推出的多邊合作倡議之一會是在全球共同抗擊新冠病毒。另外一項會是重新加入巴黎氣候協(xié)定。還有重新加入世衛(wèi)組織,還有重新加入世貿(mào)組織并嘗試重組。對俄羅斯方面,美國將延長《新削減戰(zhàn)略武器條約》,那么將有一年的時間重新談判。這是第二點,“埋葬單邊主義”。
第三,在對華政策上,拜登政府將努力表現(xiàn)得比特朗普政府更為強硬,但會更為靈活,不會死死糾纏著雙邊貿(mào)易逆差問題不放,而會采取行動在政治光譜上反推過去。在這種語境之下,我認為有以下兩個想法是特朗普政府沒能理解,而拜登政府會竭盡所能去理解的。
修昔底德式的對手關系+無法逃避的共生關系
其一是認識到中國是真正的修昔底德式的對手。我在特朗普當年當選總統(tǒng)之際出版的書就是圍繞這個話題。我認為,不理解這一點的人是沒有理解中國作為一個迅速崛起的大國,實際上正在取代美國過去一百年中在每一個“啄食順序”(Pecking Order)里已習以為常的地位和特權。處于這種競爭之下,中國在平衡蹺蹺板的過程中正在塑造國際秩序,而美國作為國際秩序的首席設計師、頭號監(jiān)護人卻完全沒在狀態(tài)。修昔底德式競爭不是像美蘇爭霸那樣的大國競爭。修昔底德式的大國競爭是為權力版圖中迅速的結構性變化所定義。
本世紀之初,中國還沒有占據(jù)什么位置。時隔二十年,如果用美國中情局和世界貨幣基金組織指出的最好單一衡量工具,即“購買力平價”(PPP)來衡量,中國已然成為世界最大經(jīng)濟體。新冠疫情期間,所有政府和社會資本合作來自哪里?來自中國。隨著中國已一躍成為世界的制造工廠,它幾乎已經(jīng)成為所有主要經(jīng)濟體的最大貿(mào)易伙伴。2020年結束時,全年來看世界只會有一個主要經(jīng)濟體呈現(xiàn)正增長。
自金融危機以來,中國已經(jīng)成為全球經(jīng)濟增長的主要引擎。中國這個對手不僅產(chǎn)生了威脅,實際上它正在取代美國的地位和特權,并且在顛覆世界秩序。認清這個現(xiàn)實會是(拜登政府)邁出的第一步。
第二點,簡單來說,對于本屆政府的挑戰(zhàn),用斯考特·菲茨杰拉德 (Scott Fitzgerald)的話說,就是經(jīng)受“一流智力”(First-Rate Intelligence)的考驗。他說,一流的智力就是,大腦里同時存在兩種完全矛盾的想法還能運轉(zhuǎn)。一方面,中國會成為修昔底德式的對手,在政治光譜中威脅美國的地位;另一方面,美國和中國注定要共存,因為剩下的唯一選擇就是同時毀滅。中國和美國都面臨實際的問題,沒有哪一方能單獨解決這些困難。
首當其沖的是核武器以及核戰(zhàn)爭的風險,這是美國在美蘇冷戰(zhàn)中認識到的。當時的情況被稱之為M.A.D.,即共同毀滅機制,最終引起了我們的重視。在共同毀滅機制下,正如羅納德·里根說的,核戰(zhàn)爭不能打,因為不可能有贏家。如果我打一場核戰(zhàn)爭,我就是自我毀滅,就是自殺。所以,即便你是我最強勁的對手,我也有強烈的動力要忍受與你共存。
自然環(huán)境:共同生存或共同毀滅
其二,特朗普政府沒有意識到而拜登政府會認識到的是:在環(huán)境領域,我們面臨環(huán)境版共同毀滅機制。中美是兩個最大的溫室氣體排放國,而中國目前的排放量幾乎是美國的兩倍。由于我們生存在一個封閉的生物圈里,中美之中只要有一個國家持續(xù)排放溫室氣體,就會讓全球包括中國和美國都不再適宜生存。
因此,我們要不一起努力找到共同生存的路徑,要不就是共同毀滅。我覺得讓中美各方記住,擁有強勁的對手對于形成合作、共存甚至是伙伴關系而言是必要的,我認為這是有可能做到的。但我認為從歷史角度來看,這對于治國之道提出了極高的要求。這對拜登政府而言是挑戰(zhàn),對中國政府而言也是挑戰(zhàn)。
最后總結一下我的兩個觀點。第一,(中美之間)一方面是修昔底德式的對手關系,另一方面是被科技與核武器所綁定的、無法逃避的、連體嬰兒般的共生關系。第二,在環(huán)境與自然方面和平共處,如果要避免共同毀滅的話。
(觀察者網(wǎng)凱莉譯自第六屆全球化智庫論壇CCG線上會議視頻實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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