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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爾·德雷茲納:焦慮的大國是危險的大國
最后更新: 2022-07-16 09:44:15【導讀】 美國《外交事務》雜志近日刊載國際政治學者丹尼爾·德雷茲納的文章,分析主觀因素對國際形勢發(fā)展的影響。作者在文中表達的僅代表其個人觀點,并不一定符合客觀事實。觀察者網(wǎng)翻譯此文,僅供參考。
【文/丹尼爾·德雷茲納 譯/觀察者網(wǎng) 由冠群】
在國際關系中有一個深藏的秘密,盡管所有人都認為實力很重要,但對如何定義或衡量實力卻莫衷一是。有時候,大家對實力狀況沒有異議:想想之前時代的美國霸權。但在更多時候,大國的相對實力和影響力并不明朗:想想過去十年的國際政治,各種“中國崛起美國衰落”的說法爭奇斗艷。還有些時候,國際實力面臨全面考驗:想想大規(guī)模戰(zhàn)爭爆發(fā)的時候,比如俄羅斯和烏克蘭目前正在進行的戰(zhàn)爭。
人們通常認為實力是一個國家強迫別國按照自己意愿行事的能力。專家常通過軍事實力或國內(nèi)生產(chǎn)總值來衡量它。但這些觀點充其量是片面的,甚至是有偏見的。它們很少揭示出一個國家會如何行動或按兵不動。專家們在思考實力時忽略了一個關鍵要素:對未來的預期以及國家領導人相信國家的前途是樂觀的還是悲觀的。如果領導人認為前景不妙,他們就會在當下采取冒險行動來阻止國家進一步衰落,這可能會引發(fā)軍備競賽和在危機期間施行邊緣政策(譯注:邊緣政策是指一方故意推升局勢至戰(zhàn)爭邊緣,從而說服對方屈服的戰(zhàn)略)。相反,持樂觀態(tài)度的領導人相信本國有一個更光明的未來,因此更愿抱持戰(zhàn)略耐心,這往往會使其積極參與全球治理。
美國《外交事務》雜志刊載本文
美國及其盟友和合作伙伴曾認為俄羅斯會輕松而迅速地贏得烏克蘭戰(zhàn)爭,但戰(zhàn)局發(fā)展卻給了它們一個“驚喜”。不幸的是,這種樂觀情緒很可能會轉瞬即逝(不用說,莫斯科和北京幾乎不會有這種樂觀情緒)。事實上,可以想象烏克蘭沖突讓整個世界都對未來變得更加悲觀,這使得在未來爆發(fā)大國戰(zhàn)爭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
前途未卜
實力是國際政治圈里的硬通貨,但學屆和政界卻對實力的定義莫衷一是。闡述實力的一個簡單方法是列出所有適用于該術語的形容詞,例如“軟”(soft)、“銳”(sharp)、“社會”(social)、“結構性”(structural)——這些還僅是以字母s開頭的修飾語。從不同的議題到不同的行為者,適用于它們的實力定義都各不相同。
這些定義相互沖突的一個原因是,外交決策者對未來做出了不同的估計,而這些估計反過來又決定了實力的哪些方面至關重要。某些形式的影響力在此時此地是有價值的,包括軍事力量和經(jīng)濟脅迫能力。雖然它們在危機中至關重要,但這些形式的實力往往會造成適得其反的安全困境。當一個大國增加軍費預算時,即使它這么做是出于防御目的,其對手也會被迫做出同樣的反應。
其他形式的影響力發(fā)揮作用要慢一些。世界經(jīng)濟體系和安全框架不是一夜之間建立起來的。建立布雷頓森林體系和訂立《核不擴散條約》等全球治理框架是一項艱巨的任務,可能需要耗費數(shù)年時間。軟實力——即一國說服他國實現(xiàn)共同目標的能力——可能需要幾代人的時間來培育和踐行。但這些形式的實力都有其優(yōu)勢。它們是自我強化型的,即一旦建立起來,對手就很難找到替換它們的方案。目光短淺的領導人不會關心這些影響力手段,因為在這些手段上費心費力不會產(chǎn)生立竿見影的效果。與之相反,那些深謀遠慮的領導人則更愿意犧牲眼前利益來獲取有長期價值的權力手段。
外交決策者對實力的看法是短期的還是長期的取決于諸多因素。如果領導人認為他們所在的世界是霍布斯式的,人們在這個世界過著“貧窮、骯臟、野蠻和短命”的生活,那他們就無福消受長期視角的奢侈。一個充斥著災難、瘟疫、有限經(jīng)濟增長和暴力的國際體系迫使人們更關注短期利益。換句話說,在國際關系史上的大部分時段里,短期視角是完全合理的。
然而近些年來,更好的國際環(huán)境有可能讓領導人看到更美好的未來。馬爾薩斯陷阱(人口增長受農(nóng)業(yè)產(chǎn)出限制)的終結和新工業(yè)革命的開始預示著一個新時代的到來。在這個時代,人們有理由相信更美好的日子近在眼前。人類平均預期壽命從1800年的不到30歲增加到2015年的70多歲。在大約同一時期,兒童死亡率下降了十倍。一個人人愈加健康富裕的世界預示著一個更光明的未來。
這些趨勢幾乎是普世的。但各個國家對其未來實力的消長持有不同看法。在長期出生率高、向外移民最少的國家,國家決策者可能會將這些指標解讀為本國正處于上升期。低于更替水平的出生率和向外移民的增加可能預示著相反的趨勢。同樣,經(jīng)歷過快速經(jīng)濟增長或長期停滯的國家也可能會用同樣的思維方式思考未來??偟膩碚f,人們相信增長強勁、領先群倫的國家會對未來抱持樂觀態(tài)度。實施重要政策,無論是產(chǎn)生了積極的還是消極的后果,都可能影響人們對未來的預期。贏得戰(zhàn)爭的國家可能對自己應對未來安全威脅的能力充滿信心。輸?shù)魬?zhàn)爭的國家別無選擇,只能努力建設短期軍力,害怕在戰(zhàn)場上進一步受挫。
客觀數(shù)據(jù)可以預示國家的近景:經(jīng)濟繁榮通常是一個好兆頭。但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未來是不確定的。甚至所謂的客觀數(shù)據(jù)也可能提供相互矛盾令人困惑的信號。例如,中國經(jīng)濟增長率的真正意義或美元對全球貿(mào)易的重要性至今仍備受爭議。換句話說,客觀指標在預示未來方面只能起到有限的作用。
標簽 國際關系- 原標題:FOREIGN AFFAIRS - Daniel W. Drezner: The Perils of Pessimism 本文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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